【已完结】在路边跟狗吵架,汪汪喊得起劲。
身后传来两个男人的交流声。
「戈然,这不是你钱包夹层里,那张照片上的女生?」
和我对骂的恶狗突然不叫了,我清楚的听到另一个人低低笑了一声。
「小点声,别被听到了。」
.....
后来他摸索着与我十指紧扣,耳边是他低沉的喘息:「恭喜我,得偿所愿。」
1
酒后,我蹲在路边啃着手里最后一串隔山肉。
从草丛里蹿出来的流浪狗盯着我手里的肉朝我狂吠。
它没冲过来咬我,大概是因为我随手捡起了一块板砖。
不是我恶毒,是洒满了各种重口调味料的烤肉串不能给狗吃,容易肠胃不好。
它越叫越凶,估计是在骂我,我反手下载了一个狗语翻译器要骂回去,没想到开通使用要35块钱。
我舍不得,于是咬一口隔山肉,汪汪两声跟恶狗对骂起来。
晚间的风微凉,花草的影子浮动,身侧的脚步声逐渐清晰,而后传来两个男人的交流声。
「戈然,这不是你钱包夹层里,那张照片上的女生?」
和我对骂的恶狗突然不叫了,我清楚的听到另一个人低低笑了一声。
「小点声,别被听到了。」
2
突然来人,恶狗估计以为我找了帮凶,跑得贼拉快。
我仰头,逆着光看不真切,站起来时,努力睁大眼睛。
对面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,我眨眨眼,目光紧紧凝视着其中一个人。
他站在灯光下,勾着唇,露出浅浅的笑意,剑眉星目,面容俊朗无双。
我十八岁的时候是这么形容戈然的:「戈然是最好看的人。」
二十二岁再相遇,仍然还是这句话。
他好看到,容易让人心生歹念。
我微微侧头看他,似梦非梦的场景里,手里的板砖还没扔,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路歪歪扭扭,扑到他怀里。
他身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:「嚯,这么生猛?」
戈然的胸腔微微起伏震动,低沉好听的笑声顺着风绕到我耳朵里,带着愉悦和揶揄说了两个字。
「够野。」
很像几年前,他被我欺负时,用沙哑的声音笑着问我:「怎么这么凶啊?」
我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,小心翼翼的出声:「我喝酒了,不确定这是不是梦。」
戈然顿了顿,顺手拿过我手里的板砖扔到一边,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,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。
「好久不见,小朋友。」
3
醒来的时候,闹钟已经响很久了。
床上有东西硌了我一晚上,起来的时候后背生疼,寻找罪魁祸首,发现是绑在发尾的领带。
我盯着手里撰着的酒红色领带,想起昨晚偶遇戈然后的一切癫狂行为。
我站在他面前,骂他:「狗贼,还知道回来。」
他微微弯唇,点点头:「嗯,回来看看。」
月色藏在重重乌云下,风起时,垂在我肩头的发丝拂动,贴着我的脸又痒又烦。
我心烦意燥,伸手去扒拉它:「好痒。」
戈然站在我面前,盯着我良久,最后叹口气,单手解开他束得工工整整的领带。
上前一步,微凉的指尖捏着我胡乱挠脸的左手手腕:「别挠了,小心弄伤脸。」
松开我的手,他绕到我背后,拢起我的头发,领带绕了一个圈,打了个结。
我垂头看着脚尖,不忘提要求:「打个蝴蝶结。」
戈然笑了一声:「好。」
接着笑意浓浓的问我:「到底喝没喝多啊?」
他这话问得多余,因为后来我哭着喊着让他跟我一起回家,睡觉。
最后的记忆是,他背着我,手指上勾着我磨脚的高跟鞋。
迷迷糊糊间,听到他的朋友打趣他:「这小姑娘好主动。」
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回:「别胡说,她有男朋友。」
4
翻身下床,脚踩到一个皮质舒软的东西,低头看,是一个棕色的皮夹钱包。
这钱包我挺熟,戈然出国那年我送给他的。
大概是使用的年限过长,外面的皮掉了点漆。
脑海里莫名闪过昨晚重逢时他朋友的那句话:「戈然,这不是你钱包夹层里,那张照片上的女生?」
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行为不好,但强大的好奇心还是让我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钱包。
入眼,是我十八岁那年参加派对化的小丑妆,照片里我咧着牙笑的开怀。
照片左下角有点凹凸不平,应该是有人在后面写了字。
我有罪,我缺德,我恬不知耻的抽出了照片,而后愣在原地。
苍劲有力的蓝色字体在照片左下角写了两个字:「我的」
毫无生息的两个字,一笔一划都极具占有欲和渴望。
写得足够用力,以致于照片正面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。
只是蓝色字体上划了好几道黑线,轻轻浅浅的遮住这两个字,在下面重新写了两个字:「时月」
怔愣之际,电话响了,戈然打来的。
5
我站在戈然的公寓门口二十分钟了,他让我放进屋就行。
他在忙,估计回不来。
笑死,房门密码都不给我,我凿墙吗?
电话打过去一直处在占线中,我百无聊赖的蹲在门口,蹲到腿麻干脆起身,破罐破摔的试密码。
电子锁,我想了想,先输入了戈然的生日,密码错误。
重新输入一个新的,戈然他妹的生日,密码错误。
我仰天长叹,头抵在门上,手指随性叩着电子锁上的数字,脑子一团糊,习惯性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。
电子锁象征性的响了两声,开了。
我:?????
一脸懵逼的将门关上,失联半个小时的戈然终于给我回了电话。
「抱歉,刚才接了一个很重要的合作商电话。」
我心绪不宁,摇摇头,意识到他看不见,开口:「没事,你家门口密码是...多少?」
等他回答时,我清楚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。
「0504。」
嘴比脑子快:「我生日?」
电话那头很安静,安静到我能听到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。
良久,戈然悦耳的声音缓缓叙来,我耳朵红得越来越厉害。
「时月,我.....」
6
「我随手设置的,没特意用你生日。」
哦豁,丢人丢到快乐老家。
我尴尬的摸摸鼻子,输入密码。
打开门,一道黑影径直朝我扑来。
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按到在地,我下意识大喊了一声戈然的名字。
好大一只阿拉斯加,能把我撕碎那种。
......
戈然回来的时候,我已经惊魂未定的坐在沙发上,对面坐着戈然的朋友,程野。
他一个劲的给我道歉,刚才凶狠的阿拉斯加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看着我。
戈然脸色特别不好,幽深的瞳孔里仿佛覆着一层冰,额头是细密的汗,气息稍显不稳。
他紧抿着唇,把我拉起来,上下打量一番。
「受伤了吗?」
我摇摇头:「没有。」
戈然闭起眼,缓了一口气。
「戈...戈然.....」
程野小心翼翼的叫他,戈然一眼扫过来的时候,程野打了个寒颤。
「原因。」
简简单单两个字,程野立马委屈巴巴的开口解释。
「我最近不是经常出差嘛,可乐也放你这好几回了。」
「我寻思着直接牵过来放,等你忙完和你说,谁知道.....」
话没说完,程野默默看了我一眼。
得,我知道他意思了,怪我来得突然呗。
7
戈然语调凉薄,有点动怒的意味:「要是咬到她了呢?」
我低头,不出声,静静等他给我做主。
像受了委屈的良民,等官老爷伸张正义。
「我刚才问了,没咬到,要是不放心的话,我可以陪时小姐去趟医院做全身检查,医药费我全包!」
程野说完扭头看我:「行吗?时小姐。」
他的态度很诚恳,我还算满意。
摆摆手,拉了拉戈然的衣角:「算了,确实没受伤。」
戈然依旧神情不佳,只垂眸看了眼我拉着他衣角的手。
「带走,不帮忙照看。」
程野绝望的哀嚎一声。
我想起来这的目的,把钱包递给戈然。
晚上还要交画稿,时间紧急。
「喏,给你,我还有事,要先走了。」
戈然接过钱包,身体一僵:「电梯故障,停了。」
我:??????
戈然耳尖微红,小声说了句:「抱歉。」
我看着他额头细细密密的汗,心下一动。
「所以你刚才....是跑上来的?」
他耳朵红得更厉害了。
「嗯。」
麻了,一个“嗯”字,让我心底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鹿瞬间恢复生机。
程野给狗子套上牵引绳和嘴套,像是随性一问,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。
「你不是说你今天一整天都是课吗?」
「嗯。」
「那你这个点不应该在上课吗?」
「......」
戈然不应,程野眉骨一挑,仿佛发现什么一般。
「戈然,从城南校区回到这边,至少半个小时。」
半个小时。
我拿起手机,翻看我刚才挂断戈然电话的时间。
到目前为止,正好半个小时。
并且,戈然住在15楼。
我捏着手机看他,等他回程野的话。
目光与他对视上,他喉结轻动,避开我的目光走到一旁。
「路上闯红灯了。」
8
「好家伙!!!疯了你是。」程野震惊的看着他。
戈然不回话,倒了杯水给我。
「物业发消息说,大概停两个小时,能等吗?」
也不是不能,主要看甲方爸爸的脾气。
好一点的让我赶紧画,坏一点的,问候我祖宗一遍。
我扣着手,思来想去,决定彻底摆烂。
十五楼,也不高,就是要命。
「其实也....能等。」
戈然看出我的为难,目光黯淡下来:「有很重要的约会吗?」
他问完这句话,连程野都紧紧盯着我。
我喝了一口水:「算不上。」
戈然动动唇,想说什么又止住了。
程野迫不及待的问我:「和男朋友?」
我仰头,把杯子里的水喝完。
戈然坐回到沙发上,颓然也散漫。
我耸耸肩,回程野的话:「不是,我没有男朋友。」
气氛安静了两秒。
刚才还撸着狗的程野突然跳到戈然眼前。
「卧槽!卧槽卧槽!戈然!你听到了吗?」
程野无比兴奋,搞得我一脸懵。
戈然目光一滞。
偏过头,刻意躲开我的目光。
但我清晰的知道,他唇边扬起的那丝弧度。
是在笑。
9
走的时候是程野送我走的。
戈然说他莫名手抖,怕开不好车。
程野拉长音调问了一句。
「是手抖还是心抖啊?」
戈然捏捏眉心,失笑出声。
「别贫,把她送到家。」
上了程野的车,我透过车窗往上看了看。
「舍不得?」
程野打趣的问我。
「舍不得什么?」
我把话题抛回去。
程野哼笑出声。
我坐得笔直,指尖百无聊赖的敲着膝盖。
「你和戈然怎么认识的?」
「我和他妹是同学,有几年暑假他是我家教老师。」
路遇红灯,程野停下来,饶有兴趣的看着我。
「你和戈然他妹关系怎么样?」
他整个人洋溢个八卦的气息。
但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。
倒也利索的回答了。
「一直都很好。」
戈然有个妹妹,性格彪悍得可爱。
叫戈语月,是位别人很难管得住的主。
独独听我的。
经常会捏着我的脸说。
「真他妈好看啊!」
「我好爱你啊月月儿~」
「你让我往东,狗窝我都给你钻过去!」
戈然出国深造这几年,我偶尔听到他的消息,都是来自戈语月。
绿灯起。
程野发动车子,捏着方向盘笑得开怀。
「哎,时小姐,你知道戈然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吗?」
我敲着膝盖的手停下来。
望向窗外。
来来往往的车,成群结伴的路人。
记忆拉扯,我稍微恐于知道。
程野瞧着我没回,自言自语。
「我问过。」
「他说......」
「喜欢能降得住他妹的。」
风吹车窗外吹进来,拨动人心。
我捏着指尖,看向程野。
「巧了不是,就我一个降得住。」
10
我一整晚都没睡好。
给戈语月轰炸了一连串的消息。
她最后受不了了。
【宝贝儿,你让我去睡了行吗?】
【明天我上刀山下火海摘星星掏月亮给你行不?】
我回:【不要。】
【那你要啥,要我老命?】
我想了想,敲了一行字又删。
怕戈语月睡着,编辑好,咬咬牙发了过去。
【我要你哥明天的行程安排。】
说实话,我知道她野,但我不知道她这么野。
三分钟后戈然电话打过来了。
他声音温润,与我的慌张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「睡不着?」
「能...能....能睡着。」
戈然笑。
「我明天下午有几节课,其余时间都有空。」
「.......」
戈语月这个不靠谱的!!!
「我其实...就是...随便问问,哈哈」
语毕,有一瞬间的寂静。
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。
我怕尴尬,随口一问。
「在吸烟吗?」
“叮”的一声,我自动脑补了戈然吸烟的画面。
慵懒颓然,身姿笔挺,烟雾缭绕之下,五官深邃好看。
「嗯,你要管吗?」
我一抖,手机差点拿不稳。
「哈?」
「时月,你要不要管我?」
「你说停,这烟,我就不吸了。」
此刻我蹲在阳台,身后是空荡荡的房间。
而眼前是,毫无边际的黑。
大概黑色渲染寂寥,为了戈然,我心脏疯狂跳动。
「那你....别吸了?」
我带着小心翼翼。
电话那头,戈然笑得悦耳好听。
「嗯,好。」
「我主要是觉得吸烟有害健康。」
「嗯。」
「是你说给我管的,我才说.....」
「我喜欢你。」
‘啪——’
手机滑落,通话戛然而止。
11
我坐在教室后排,眼底青乌明显。
戈然的课显然很受欢迎,人多到不可思议。
我趴在课桌上,目光越过众人的肩,于缝隙之中偷窥他。
他昨晚说完那句话,手机摔落在地板上,通话挂断,我捡起来也没有勇气回拨过去。
现在的我说不好对戈然是什么样的情绪。
年少时的心动经历漫长的时间推移,我早没了当初的炙热。
戈然做我家教老师那一段时间,我疯狂喜欢他。
笑话,当你身边有个长在你审美上,温润如玉,犯错时总笑着和你说‘没关系慢慢来’的人,你扛得住?
反正我俗气至顶,我扛不住,心如磐石也为之跳动。
大一那年也还是喜欢,彼时戈然将要出国深造。
我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的情书,矫揉造作的情话一句接着一句。
我还记得那天漫天晚霞恰似他的温柔,我紧张的心思缓解了一些。
在拐角遇到戈然,他和朋友背着我并排走着。
我刚想叫他,一个女生抱着花冲到戈然面前,手里举着的信封比我的还厚。
戈然估计习以为常,拒绝得很快,女生是红着眼睛走的。
和他一起的朋友摇摇头,问他:「阿然,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?」
「温柔,爱笑,容易害羞。」
我停下脚步,望着戈然的背影。
我清楚的知道他形容的不是我。
他朋友连续啧啧啧了几声。
「看来不是小尾巴。」
「小尾巴实惨。」
12
小尾巴,是我。
凭借着我总跟在戈然身后得的昵称。
我这人不喜欢死缠烂打,清醒自知。
戈然的朋友率先发现我,拍了拍他的肩。
他回头,看到我时眉骨一挑,微微笑着打趣叫我“小尾巴”。
他的目光下移,盯着我手里的信封。
笑意收了收,正色问:
「手里的信是要.....」
我把信折起来,往怀里一揣,耸耸肩。
「告白。」
戈然眯起眼,情绪我琢磨不出来。
「不过被拒绝了。」
在我说完这句话后,他表情变得有点低沉。
戈然出国时,我喝了一场大酒,吐到进医院。
出院后跟没事人一样。
戈语月偶尔会跟我说他的事,我点点头,继续忙手里的活。
现如今的再相遇,不过短短两天。
曾经为他死过一回的小鹿,又开始有了活蹦乱跳之势。
此时,坐我旁边的女生拿出手机偷拍戈然,和伙伴嘟囔着说:「老师今天是不是不高兴?」
我认同,戈然这一点没变,不高兴的时候总是严肃正经。
临近结束课程,戈然揉了揉眉心,一只手扶着讲台。
「等下课吧,有问题随时问。」
后面角落有女生大胆一些,嬉笑调皮。
「老师今天心情不好吗?」
气氛安静良久,久到我以为没有下文时,戈然手掩着唇咳了咳。
「嗯,表白被拒了。」
我:????
大吃一惊了属于是。
13
全体哗然,甚至有人发出惋惜的声音。
「居然还有人拒绝老师。」
「像老师这样优秀又厉害的人也会被拒绝吗?」
戈然目光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人,我把头埋的更低。
「嗯,在她那,我只是戈然。」
我:????
昨晚通话不小心挂断,他应该是以为我拒绝了吧?
「老师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呢?」
我手掌收起,握成拳,静静等待他的答案。
戈然的答案没变。
「温柔,爱笑,容易害羞。」
我心底的小鹿仿佛被人抽筋剥血,将要一命呜呼。
所以昨晚,是程野在骗我?
有人继续问:「她是吗?」
戈然否决。
「不是。」
戈然突然笑了,眉眼弯弯。
「如果是她的话,只要降得住我妹就好。」
哦豁。
小鹿又活了。
程野没骗我。
正听的津津有味,我电话响了。
忘了调震动。
千与千寻的主题曲《亲爱的旅人啊》响了个彻底。
我匆匆忙忙挂掉,抬头时目光已经全聚了过来。
我望向讲台,视线与戈然对上。
他的眼神从震惊变成温和,笑意也浓了起来。
「这位同学,你先站起来。」
丢人啊。
我硬着头皮站起来。
「做个自我介绍。」
周边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。
我咽了咽口水。
「我叫时月.....」
「哪个系哪个班?」
我严重怀疑戈然是故意的。
他在出昨晚我挂他电话的气。
下课铃声响起,戈然不发话谁都没敢动。
我轻轻将手机丢桌上,眼里多了点毫无畏惧。
「戈然,我才没有拒绝你。」
来啊,一起丢人啊!
戈然怔了怔,温声说了句:
「下课。」
但明显大家都不愿意走了。
震惊又尖叫。
「老师,她是谁?」
戈然弯着唇角。
「我故事里的女主人公。」
13
我是在满堂尖叫中走出去的。
耳尖红得不像话。
办公室里,戈然没追问与昨晚有关的话题,炯炯目光从我的眉眼下移到嘴唇。
像是用眼神,在画一个我。
最后戈然揉了揉我的小脑袋瓜,问我有没有空。
我说有,他拿起车钥匙,说要买我四个小时。
我闲鱼一条,四个小时,哈,卖给他就是了。
戈然开车很稳,我很难想象昨天他为了我闯红灯的样子。
一晚没睡,眼皮越来越重,迷迷糊糊中听到戈然喊了我一声,彻底睡过去。
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半山腰的旅游区。
氛围感很强,暖黄灯光的彩灯和千色的灯笼。
戈然不知道去哪了,我披着外套混进人群中。
身边大多都是情侣,跑到这多数是为了今晚的烟火。
夜里山间的风微凉,身边有对小情侣拥抱在一起。
戈然找到我时,众人已经开始倒计时了。
烟火是21点57分放的,说是“爱你我妻”的意思。
挺俗,但热恋期的男男女女大多都喜欢。
「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。」
烟火炸开,三两对情侣拥吻在一起。
「小尾巴。」
多年没有听到的昵称,我收回目光看向戈然。
他半垂着眉眼,神色慌乱也执著。
与我对视上,假装淡然问我:
「假设心意暂未相通,而我又很想亲你,是否违法?」
眼前是漫漫璨璨的烟火,地上的光影明明灭灭。
我点头:「至少存在骚扰嫌疑。」
戈然低声笑了笑,特别委屈的问我:「那怎么办?心动难耐。」
「除非当事人同意。」
他眉眼弯起,耳尖悄然通红,语调含着浅笑和请求。
「小尾巴,我想亲你。」
「随时欢迎。」
14
戈然怔住了,我转过身,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。
浅尝辄止。
戈然反应过来握住我手腕时,我能感受到他的颤抖。
「小尾巴....」
「戈然,在一起吧,我好像依旧对你很心动,所以想再试一下。」
我大胆一些,简单直白的叙述自己的心动。
戈然的指腹压在我的脉搏上,温度仿佛透过血液传至四肢百骸。
印象里一直温润绅士的戈然,将我拽到怀里。
四周喧闹,却仍觉得听到了彼此的心跳。
他的大掌撑在我的腰窝,有点埋怨的问我:
「昨晚为什么挂电话?」
他终究是问了出来,我以为他真的可以冷静到全然不在乎。
我没说话,抵在我腰窝的手将我往他怀里压近一些。
他抱的很紧,似乎害怕失去。
「手机摔地上了,吓了一跳,用了一晚上才想清楚。」
颈窝传来丁点的湿润,我怔愣住,手足无措。
「小尾巴,你不懂.....」
他一句话没说完,往我脖子轻咬了一口。
不疼,我颇有点撒娇的意味,‘嘶’了一声。
「戈然,为人师表,怎么做这么下流的事?」
戈然听完我的谴责,止住泪,喉间溢出笑,胸腔微震,松开圈着我腰的手。
「在这里.....」
「没有为人师表的戈然,只有时月的裙下臣。」
我眉尾一扬,笑了一声。
完蛋,我好喜欢此时此刻的我们。
这附近开了一家国风浓郁的饭馆,戈然牵着我的手带我进去,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老熟人。
我微微弯腰,弯起唇:「学长好久不见。」
是当初那个问戈然喜欢什么样的人,和戈然一样喊我‘小尾巴’的学长。
他看到我眼神一亮,应了我一声,然后拍了拍戈然的肩。
「行啊,戈然,真把小尾巴追到手了。」
他这话说得挺有意思,我留了个心眼,打算找机会偷偷问一问。
学长是这家饭店的老板,点餐时笑嘻嘻的问我:
「小尾巴,现在还是无辣不欢吗?」
戈然先我一步开口。
「不,她现在喜欢甜食。」
学长合上菜单,托着下巴看我,笑得蔫坏:「小尾巴,你跟他说过你喜欢甜食吗?」
我抬眼:「没有。」
否认得过快,学长笑的更肆意了。
「那就是戈然调查你了。」
桌子下,戈然悄悄拉过我的手,十指紧扣,浅笑叹息。
「我都会和她说的,不必旁敲侧击。」
学长点点头,接话也快。
「哦?说什么?」
「说你很早就喜欢小尾巴了?还是说你知道她表白的对象不是你时做课题研究错了一整天?」
我呆住,戈然指腹蹭了蹭我的手背。
「又或者说......」
「在异国他乡寒冬腊月里,醉醺醺的你抱着一棵树喊它小尾巴?」
「以及养的那只叫‘小尾巴’的狗走丢后崩溃的不成样?」
学长一桩一桩的往外抖,戈然半垂着眼睛,我侧目望去,看不清他的情绪。
「阿四,别说了。」
戈然的声音很轻,学长重重叹息一声,扭头一脸严肃的盯着我。
「我们本可以恃才傲物的戈然,碰上感情也是个自卑怪。」
15
戈然夹了块剃了刺的鱼肉的到我碗里。
「不想听的话,捂住耳朵可以不听。」
他没有否认,证明学长说的都是真的。
杯子里是白开水,我举起来,对着学长敬了一杯。
「那真是可惜,我和他互相错过。」
直白到嚣张。
没办法,性格如此。
在场的两位男性明显被我的话吓到了,皆是沉默的凝视着我。
这种沉默长达五分钟后,我开始有点不好意思。
但缩头乌龟的事我做不来,宁愿被宰了也不把头缩进壳了。
「戈然,我以前很喜欢你。」
「为你写了第一封情书,为你爬了第一座高山,为你第一次虔诚到极致的祈祷。」
「祈祷你前程似锦,鹏程万里。」
当年他上飞机的那一刻,我正好爬到最高点,插进高香,跪在蒲团上求佛。
我连我自己的前程都没有求,脱口而出求他万事胜意。
戈语月了解我,一直说我娇气。
可即使我中途脚后跟磨出血,也登顶了,第二天连走路都走不了。
戈语月但凡和我提及一次戈然,当晚我一定睡不好觉。
我会通宵画无数个戈然,最后和那封情书放在一起锁在箱子里。
“温柔,爱笑,容易害羞”这几个字不足以让我收回眷恋。
能让我放手等待的是,是我在我爸的办公室,听戈然的爸爸打电话骂他。
他要戈然哄好我,凡事顺着我来。
「戈家全靠时家才有的今天,你放弃出国的机会陪着时小姐怎么了?」
就比如,戈然也是个矜贵的公子哥。
为我做家教老师不过是因为我爸的财力远高于戈家,戈家有求于时家。
戈然是被他爸爸半胁迫着来教我。
不管他说没说那句话,其实那封情书永远不会送出去。
刚才有句话我没说完,我说祈祷他前程似锦,鹏程万里。
后面还有一句:「希望戈然早点回来娶我。」
如果不想娶我也没关系。
希望戈然早日挣脱束缚,骄傲飞翔。
16
学长叹了很长一口气,起身把空间留给我和戈然。
戈然像个剔鱼骨的机器,听完我的话一声不吭。
挑好的鱼肉一块一块的夹到我碗里。
直到我碗里放不下,他茫然无措,眼尾流出泪来。
我拉过他的手,与他十指紧扣。
他把刚才看烟火时没说的话说出来。
「小尾巴,你不懂,我喜欢你好久好久。」
嗯,我不懂。
正如他也不懂我的喜欢一样。
可我知道,即使明白太早,我们也不一定能有好的结局。
毕竟也不是谁的感情都能一帆风顺。
晚上我们留宿在山上,学长给我们订了豪华单人房。
饭卡递给戈然时,学长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。
戈然退掉,换成双人房。
彼时我洗好澡,穿戴整齐,侧身躺在床上,一只手撑着脑袋。
戈然从洗澡后就没正眼看过我。
我拍拍身边一点点空余的位置。
「睡觉,一起不?」
戈然拿着手机不回我。
我笑出声。
「哎喂,手机屏幕怎么倒过来了?」
戈然紧抿着唇将手机掉换好,依旧没看我,把灯关了。
哈,小兔崽子还挺会做人。
第二天醒来挺晚的,加上昨晚饭没吃好,今早早餐又错过。
走台阶时腿一软靠在了戈然怀里。
唇色微微发白。
戈然扶着我,被我闹了一晚上,洗了一晚冷水澡的他此刻咬牙切齿。
「小尾巴,在胡闹我真的.....」
他真的个屁他真的,这句唬人的话他都说一晚上了。
我蹭了蹭他的手臂:「低血糖犯了。」
刚才还凶我的戈然,慌得将我整个人抱起来,一边跑一边喊。
「有没又人带了糖。」
他这架势,不懂的人以为我要死了。
酒店前台找了颗糖喂给我,我稍微好点时听一个保洁阿姨嘟囔了一句真娇气。
我拽着戈然的衣角,委屈的靠着他。
戈然整个人冷下来,语调清清冷冷:「你会不会说话?」
保洁阿姨又小声的嘟囔了两句,走了。
戈然抱着我找酒店经理投诉,他知识理论强,酒店经理说不过。
后来保洁阿姨回来给我道歉,戈然才沉着脸带我走了。
17
我和戈然的恋爱进行的很顺利,至少我以为我爸会反对的。
毕竟他压着我相过亲,都是些家世显赫的人。
谁知道我爸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睨了我一眼。
「月宝,你命真好。」
我:????
直到后来结婚我才知道,戈然为了娶我,以国外打拼下来的资产作为聘礼,求我爸开口同意。
我爸这个黑心商人,从首富变成了超级首富。
不要紧,反正我爸的钱以后都是我的。
结婚当晚,戈然摸索着与我十指紧扣,耳边是他低沉的喘息:「恭喜我,得偿所愿。」
年末,大雪纷飞,我小肚子微微隆起。
戈然小心翼翼的牵着我,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带我出来买烤红薯。
我站在店门口等,戈然到店里交钱。
相过亲微微聊得来的一个男人路过,望着我的肚子,一切了然。
「找到你的心安了?」
相亲时他问过我:「家世相仿,也聊得来,不如试试?」
我拒绝他。
「不了,不是他,我心有不安。」
我扭头看了一眼店里的戈然,回过头笑了笑。
「嗯,已经成功抵达避风港了。」
正如我低血糖。
我忙于工作的老爸第一时间会气急败坏的问我怎么不按时吃饭。
而戈然.....
他会抱着我去找糖。
生完孩子过了大概半年,我去还愿。
山是一样的山,我爬了一点就喊累,戈然背着我走了大半路程。
跪下来时,我依旧虔诚。
「谢谢啊。」
「戈然真的回来娶我了。」
18
戈然视角。
出国的第一年,十月的最后一天,万圣节。
小孩子提着灯笼来跟我要糖。
白日喧闹,夜晚寂寥。
我坐在后院的躺椅上,晃啊晃看着月亮。
戈语月最近谈恋爱,忙着和男朋友煲电话粥,没空接我电话。
直至我再也没法旁敲侧击的得到小尾巴的消息。
此刻她在干嘛?会为了什么样的烦恼皱眉?
半年过去了,我午夜梦回清醒时,总在想她那封情书是写给谁?
又会是怎样的男孩子,能得到她的青睐?
她说表白被拒,我心口生疼,如果喜欢的是我就好了。
阿四当初问我,喜欢怎样的女孩子时。
我没有直白的说出小尾巴的名字。
所以于此日日夜夜饱受思念的折磨的时,我都会觉得是我活该。
思念入了肺腑都得强忍着,不成功,戈家是入不了时伯父的眼。
月亮的银辉洒在地上,我仰头求它。
「月亮啊月亮,你能照见南边也能照见北边。」
「照到她你跟她说一声,我想她。」
十二点的钟声响起,十月彻底过去。
我低着头,捏着小尾巴的照片思绪沉浮。
戈然的十月没有时月。
又过两个月,冬季皑皑白雪。
我送走客户,喝了点酒一个人走在大街上。
街头四下无人。
也不知道谁家小孩顽皮,拿妈妈织得很丑的围巾系在树干上。
我走过去,摸着围巾,眼泪决堤。
这好像小尾巴送我的那条围巾。
第二年春。
我养了只博美,可爱会撒娇。
思念过盛,因此取名叫它小尾巴。
晚上我会抱着它趴在床上,一起看钱夹里小尾巴的照片。
十月份,阿四帮我回家拿文件忘了关门。
小尾巴跑出去再也没回来。
我出去找它,出了车祸。
在医生下病危通知单前找来了律师,羸弱的立了遗嘱。
遗产百分之九十赠予时月。
这是第二年,戈然的十月没有小尾巴。
第三年回国,再遇见,小尾巴扑到我怀里,骂我还知道回来。
我很开心,她还记得我。
第三年十月,我求婚,小尾巴同意了,我给她无名指戴上了钻戒。
于此,往后年年岁岁,戈然的十月都会有时月。